清亮地拍了拍臉,Root雙手拄在流理台上抬起頭,看著鏡子裡自己佈滿血絲的雙眼。水流順著她沾濕的髮絲延著額流下,她幾乎有點不認得鏡子裡的人是誰。蒼白的面龐沒有一絲血色,本就瘦削的雙頰此刻更顯消弱,厚重的黑眼圈與紅腫的眼皮再再透露著她的憔悴,曾經閃耀著自信與狂傲的深邃瞳孔此時黯淡無光,近來的奔波已把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女人折磨地不成人形。
她閉上眼睛,水流聲仍潺潺在浴室裡迴盪著,他們今天仍舊一無所獲,闖入貌似是Decima根據地的北方倉庫時早已人去樓空,等著他們的只有散落一地的雜物與空曠的死寂。
她還記得當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地下鐵時,Harold說要她回家好好休息,她不發一語地望著他,看著他彷彿要再說些什麼最後只闔上嘴讓沉默充斥在他們之間,但那些未出口的她能從他眼中的哀傷與痛苦中讀出。
Root知道,整個隊伍裡只剩她在自欺欺人。
她知道Harold認為Shaw死了,在電梯門關上那瞬間他就認知到這個事實。默許他們尋找Shaw的瘋狂行動只不過是不想對另兩個夥伴加諸更多打擊,尤其是不想剝奪貌似是唯一能驅使她不像個斷線木偶般墜落的動力。他總是一臉不忍與欲言又止,最後揮揮手祝他們路上小心。她知道他會帶著哀傷的表情一直望著他們直到背影消失在樓梯口,接著拍拍那隻孤苦伶仃的狗顫抖著說,她會沒事的。
他一向是團隊裡最冷靜的那個,也是最殘忍的那個。她很感謝他沒把那些想法說出口,儘管他的眼神他的動作都在透露著欲要表達的那句話,她無法面對承認Shaw死去的他,她也很感激他沒有毀掉她殘存的虛妄。
而John,John在這件事上自始至終都跟她站在同一陣營。他曾經有過與她相同的苦痛,他知道失去摯愛是種什麼感覺,他的瘋狂與她相同頻率,她的憤怒與他不謀而合。Shaw是他重要的夥伴,是出生入死的搭檔,他與她一樣不顧一切不擇手段想得知她的下落,想確保她的安危。
但隨著時間流逝,線索越發細微渺小,Shaw仍活著的希望越趨遙不可及,她感覺得到身旁大塊頭的信心正在一點一滴流失,有時他沉默不語地盯著她時,Root很懷疑他臉上流露的情緒是否叫憐憫。這時她總會別開臉,那種眼神扎得她渾身作疼,她能感覺到好幾次他在自己凶狠地逼問人質時想撫上她肩膀的手,她怕他對她說出那句放棄,但他沒有,取之是總默。默無言與她進行下一個地點的搜查,她能從那暴戾的雙眼中看出,他與她一樣在強撐
Shaw還活著的念頭是支持Root不淪於行屍走肉的唯一動力,這個信念像一把太旺盛的火在她腦裡熊熊燃燒,是驅使她苟延殘喘的僅剩希望。
就算他人如何漸漸失去信心,她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Shaw還活著,她相信Shaw活著,她必須相信,她無法忍受自己浮現一絲一毫Shaw可能已經不在人世的想法。每當又一個激烈的生死關頭後的鬆懈時刻,每當只有她一人的寂靜深夜,這種念頭會突然竄出讓她全身打一個機伶,她會呼吸一窒,淚水毫無預警便要洶湧而出,她總是牙一咬強硬地把它壓下去,她必須讓自己保持忙碌以防這些邪念將她最後的防線擊垮。
Shaw還活著,這信念是讓她不置於全面崩潰的最後稻草。
Root恍惚地走出浴室,她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,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,身體正極度叫囂著需要休息,她幾乎連行走的力氣都要失去。在經過這段時間的勞頓與劇烈情緒起伏後,Root現在極其渴望睡眠。
她關上燈,走向寬廣的大床砰咚一聲便倒下去。
純白的枕頭能稍稍遮掩她憔悴眉眼間的疲憊、柔軟的床鋪能承接她傷痕纍纍的身軀、羽毛被能略微替她阻擋時時刻刻如影隨行的絕望。
暫時失去意識或許是好的,她想,能讓她稍微從心臟彷彿被一片片剪碎的痛苦中抽離,只有在睡眠時她才能正常呼吸,而不是每分每秒在被人掐著脖子的壓迫中掙扎。
運氣好點的話,她會夢見Shaw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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